2009-7-01 天上序曲 (4)

梅菲斯特:

那就謝謝祢啦! 我和死去的人

也從來不願意有交往的.

我最喜歡看到的, 是豐滿健康的臉龐.

我不喜歡接近死屍, 那是我的習慣,

就像貓兒只喜歡耍弄活老鼠一般.

天主:

好吧,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!

你去試探著勾引這個人的靈魂, 讓它脫離神性的本源吧!

如果你控制得了他, 那我就讓你

帶著他走和你相同的途徑,

我認為總有一天你會承認失敗而感到羞愧的;

我覺得善人雖然受到模糊的趨使,

但總會意識到正確的道路.

梅菲斯特:

好啊! 這不會拖很長的時間的.

我覺得我和祢的打賭應該萬無一失.

如果我能達到我的目的,

請允許我高唱凱歌來表達我滿腔的歡欣.

我會讓他去吃土, 還吃得開心呢,

就像蠱惑夏娃的那條蛇, 那還是我的親戚呢.

天主:

好啊, 如果做到了, 屆時聽任你的表演就是.

我從不憎惡和你一樣的同類.

在一切被否定的精靈裡面,

冷嘲熱諷之輩最不會使我感到煩累.

人類活動的熱情是很容易鬆懈下來的,

他們往往喜愛絕對的安閑;

所以我才弄個伴侶給他們,

刺激他, 鼓舞他, 讓他去做些惡魔的活動.

可是你們這些真正的神子啊,

請你們去欣賞人們生動豐沛的美!

那長存於活動之間的化育力量,

但願它慈愛的藩籬也能夠呵護你們,

在游移現象中漂移不定的一切,

請用持久不變的思維讓它們永駐.

(天界關閉, 天使長們各自離去)

梅菲斯特的獨白:

我常愛跟這位長者會晤,

唯恐失掉祂的寵愛,

我真欽佩這位偉大的主,

和我這樣的惡魔交談竟也合乎人情.

- 天上序曲 完 -

2009-6-30 天上序曲 (3)

梅菲斯特:

天主啊, 我覺得那裡真的是糟糕透頂了.

看到人世間的悲慘生活真的讓我難過.

連我都不願意再去折磨那些受苦的人了.

天主:

你認識浮士德嗎?

梅菲斯特:

祢是說博士嗎?

天主:

他是我的僕人啊!

梅菲斯特:

的確, 他對祢的侍奉非比尋常.

凡間的飲食, 這個傻瓜一概不嚐.

他好高騖遠, 熱血沸騰.

他泰半也了解到自己的愚蠢;

想摘下天空中最美麗的星辰,

也想獲得人世間最大的快樂,

遠近的一切, 什麼也不能夠

滿足他那雄心勃勃的無限壯志.

天主:

雖然他侍奉我的確是有點含糊不清,

但我就是想將他引進澄明的境界.

連一個園丁也都了解, 一顆小樹只要是長出了嫩芽,

未來的歲月中也就有了瓜果的點綴.

梅菲斯特:

祢要打賭什麼? 我認為祢還是會放棄他的.

除非, 我得到祢的允許;

用我的方法來慢慢導引他走向正途.

天主:

只要他在人世間活著的時候,

我不會阻止, 聽你的安排,

人在努力奮鬥的時候, 難免會有所迷誤的.

2009-6-29 天上序曲 (2)

梅菲斯特:

主啊, 祢又出現在我的面前,

垂詢我們的一切情況,

因為平常祢也喜歡和我相見,

所以我就擠進了祢的侍者之間.

實在很抱歉哪, 我吐不出高尚的辭藻;

儘管肯定會遭在座諸位的白眼;

我的慷慨激昂, 也肯定會惹你們發笑;

如果你們還沒有改掉譏笑人的習慣.

關於太陽和世界我不懂, 我不能說什麼,

我只看到這世界上的人是多麼痛苦.

這個世界上的人類, 總是本性難改,

他們還是像開天闢地那日一樣的古里古怪.

他們也許能營生得更好,

如果祢沒有把明亮天色中所形成的影子交付給他們;

他們稱做”理性”的東西,

應用起來比任何野獸還要顯得粗野.

我看他們哪, 請祢原諒,

就像長了長腿的蚱蜢一樣,

總是在飛啊, 跳啊,

然後鑽進草叢中唱著老調;

如果他們老是鑽在草叢中倒也太平!

偏偏他們一看到垃圾堆, 就會把鼻子也伸進去.

天主:

難道你再也沒別的事情向我報告了?

每次, 你總是過來大發牢騷,

難到人世間沒有一件事情能夠讓你稱心嗎?

2009-6-28 天上序曲 (1)

天 上 序 曲

天主 一群天使 梅菲斯特 三位天使長

天使長拉斐爾:

太陽依循古老的曲調,

跟群星弟兄們一起合唱,

完成了她既定的旅程,

她的聲音有如雷鳴一般.

天使們見到她, 重新獲得了生命力.

雖然無人能夠探究她的根源;

那不可思議的崇高功業,

仍像開天闢地當日一樣的莊嚴.

天使長加百列:

迅速啊, 不可思議地迅速!

壯麗的地球自行旋轉;

天堂般的白晝與駭人的深夜交替循環.

汪洋從海底深處的岩縫奮然湧出洪濤萬頃,

大海和岩石同時被浪濤捲入這永恆快速的天體運行.

天使長米迦勒:

陣陣的暴風雨由陸地吹向海洋,

再由海洋爭先怒吼吹向陸地.

在它們四周猖狂地形成作用強烈的鎖鏈.

在雷霆轟鳴的道路前方,

有破壞力的閃爍電火首先奔馳;

主啊, 你的天使們敬仰著你對時日的從容推移.

三位天使長一起:

天使們見到祢, 就重新獲得生命力,

雖然無人能夠探究祢的根源;

祢那不可思議的崇高功業,

像開天闢地當日一樣的莊嚴.

2009-6-26 歌德與浮士德

歌德與浮士德

這幾個星期, 我刊登了幾篇詩文, 分別叫做”獻詩”和”序幕”. 我想大部分的朋友都不清楚那是什麼. 原本我只想擷取一部份分享, 現在, 我決定花一段比較長的時間來完成全部的刊登. 這九篇已經連載的”獻詩”及”序幕”是我註疏德國大文學家歌德的大作”浮士德”中譯本的起始部份.

大約1989年到1991年左右, 我常前往德國. 那時公餘, 德國友人經常和我前往一個幽靜的樹林散步. 樹林邊緣有一條小河; 人行步道蜿蜒順著河流一路延展下去, 一邊是樹林, 另一邊就是潺潺流過的小河. 我們常沿著河岸走一段很長的時間, 彼此不發一語.

過了一段時間, 朋友告訴我, 這條小徑是他們引以為豪的大思想家, 文學家, 科學家, 政治家歌德生前曾經倘佯沉思的處所. (這個地點在德國中央的一個小城叫”Gottingen”附近, 這個字”o”上面還有個兩點, 唸作”嘎廷痕”.)

我想大家對歌德這個人名也許有所耳聞, 喜歡西洋古典文學的朋友, 一定知道歌德的. 歌德除了其他領域的涉獵, 在詩歌這個領域, 他的名著”浮士德”被公認為西方文學最雋永的四大作品之一. (另外的三個大作為古希臘大詩人荷馬的史詩, 但丁的神曲, 還有莎士比亞的戲劇.) 有趣的是這四個人分別代表了西洋上古, 中世紀, 近世紀, 以及近代(1800年以後)四個時代的作品. 而歌德的”浮士德”就是近代西洋文學史上最偉大的詩作. 德國人當然引以為傲.

1990年4月, 朋友很慎重的送我一本他們全公司同仁簽名的中文版”浮士德”. 這本”浮士德”是他們專程前往法蘭克福採購而來, 因為他們知道我看不懂德文.

拿到了這本書, 我曾兩次想將它看完, 都在前面幾十頁就打住看不下去了. 第一個原因是這本書太厚了, 想想密密麻麻的七百多頁, 稍稍翻閱, 就有點心煩. 另一個原因是, 原來的詩是德文作品, 翻譯成中文本來就很難, 我拿到的是大陸錢春綺先生的譯本. 錢先生為了遵守原作的斷句, 押韻, 弄得我實在看不出這本書的優美之處在那裡. 還有那時候對簡體字真的非常排斥, 所以就將之丟到一邊了. 也在那時, 為了”解讀”錢先生的作品, 我買了一本周學普先生在台灣新潮文庫出版的繁體版. 之後, 沒想到忙忙碌碌, 這兩本書就被束諸高閣, 一直到這次搬家回台, 才想到再度將它們攤開來.

歌德動筆開始寫”浮士德”是在1774年(也有從1773年開始的說法). 同年九月, 歌德也發表了著名的小說”少年維特的煩惱”. 那一年, 歌德才二十五歲. (“少年維特的煩惱”使歌德一夕成名, 同時暢銷書的版稅為歌德取得巨大的財富, 奠定未來無憂的寫作生涯. 這本書出版當年就被翻譯成法文, 成為當時歐洲最暢銷的書. 法譯本拿破崙曾經閱讀了七遍之多.)

之後, 歌德浮沉宦海, 旅行, 戀愛. 1790年, 這本書的前七卷以”浮士德片斷”的名稱問世. 這段時期前後, 由於從政忙碌, 斷斷續續, 寫作曾中斷了十二年之久.

1797年, 歌德48歲, 他決心將這本書完成, 開始投注大量的寫作精力. 1808年, 這本書的第一部以”悲劇浮士德”之名出版. 同年10月2日, 歌德獲法國皇帝拿破崙召見, 拿破崙稱讚他:”這才是一個人”. 之後, 哥德中斷寫作約二十年, 至1825年才又提筆撰寫第二部. 那年, 歌德已經76歲了.

1831年8月, “浮士德”第二部殺青, 八個月後, 歌德以83歲高齡, 與世長辭. 算算, 從構思開始, 這本書前後共花了六十年, 在文學史上, 幾乎是空前也可能是絕後了.

“浮士德”結構龐大, 內容複雜, 歌德將自己一生的思想及哲學觀全部反應在書中. 全書是以劇作的方式表達. 林林總總, 常常令人眼花撩亂. 除了內容的理解不易, 還有文字通順上的問題.

這次重讀錢先生及周先生的譯作, 在讀的過程中, 我決定將它們用比較通順的口語句型詮釋表達, 順便將這本書重新再寫一次. 我是以錢先生的版本(1989年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)為主, 在觸礁無法理解的地方, 再參考周先生的譯本, 修正補足原作的精神.

歌德的作品原為詩歌, 具有押韻及優美的斷句, 翻譯成中文, 維持原有格式已不可能. 所以我儘量將它改寫成最接近我們目前的生活語句, 希望能夠再度賦予它歌德曾賦予它的生命. 希望這個努力不會抹殺這本曠世名著的內涵, 也希望能夠提起朋友們讀讀這本書的興趣. 如果有人閱讀, 我想歌德, 錢先生, 周先生必定會非常高興的. 我不敢潛越, 只希望詮釋能夠最接近作者及原譯者的原意.

2009-6-26 旋

2009-6-25 舞台序幕 (9)

詩人:

讓我回到那個時代吧!

那時我還在成長之中,

那時文思有如泉湧,

日夜不停的湧進心田.

那時, 霧靄籠罩著世界,

綻放的蓓雷蔚為奇觀

那時, 我下到山谷,

採擷盛開的百花.

我其實一無所有, 但又滿足異常.

因為我追求真理, 愛好幻想啊,

還我那股毫無羈絆的衝動,

深厚又充滿痛苦的造化,

有憎恨的威力及愛的權柄.

啊, 還我那消逝的青春年華.

丑角:

朋友, 你只在以下的情況裡需要青春:

當你在戰場受到敵人追擊;

或有個可愛的姑娘, 死命摟著你的脖子;

或遠處的桂冠掛在渺茫的賽跑終點向你招手;

或激烈的熱舞後, 連續的長夜之飲等著你.

可是你的琴弦還大膽演奏著古老的樂章,

向自己選定的目標, 逍遙而浪蕩地信步漫遊,

老先生啊, 這是你們詩人必須盡到的義務,

我們並不因你青春消逝而降低對你的敬意.

年老使人幼稚, 這是假話啊,

到了老年,才發覺我們還是個真正的孩子呢.

團長:

你們已經討論夠了吧,

最後讓我們看看如何來執行.

在你們這樣相互恭維的時候,

說不定還做了些有益的事呢.

談這麼多心情上的事有什麼用呢?

凡事遲疑的人是談不上心情的.

你們既然自稱詩人,

那就請對詩歌發號施令吧!

你們都已了解我的需求,

我要的是烈酒,

請快快動手釀造吧!

今天不動手, 明天就不會有結果.

一天的光陰也不能夠虛度,

要下決心將所有可能發生的, 緊緊抓住.

有決心就不會讓這些思緒飄逸而去,

有決心就必定將它們付諸實行.

要知道, 我們在德國的舞臺上,

將各依自我的心意行事.

請不要閒置舞台上所有的布景及機關.

表現出明亮的天色以及幽明的暗光,

天上的星星也可以佈置上去;

還有水啊, 火啊, 懸崖峭壁, 走獸飛禽, 都可以讓它們上場.

透過狹窄的木棚舞台,

讓它跨越宇宙全境,

以從容不迫的速度,

讓觀眾遍遊天上, 人間, 和地獄.

- 舞台序幕 完 -